岁月如歌记宁夏雁路文化艺术交流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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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殁了的那天早晨,他正酣睡在父亲脚头。

西海固深处一个初春的清早,温热的土坯房里,15岁的雁路揉着惺忪睡眼正从炕上爬起身来,一眼却瞥见父亲悬在屋梁下。抱着父亲冰冷的躯体大哭时,他总觉得60岁的父亲在和自己开了个玩笑,一定还会醒过来。父亲离别时,没说一句话,只在枕边搁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。纸条上歪歪扭扭写了一串人名和数字,每一个人名字,对应一组数字。纸条就是父亲离世的谜团,解开它,是在多年之后的闽宁镇上。

雁路的老家,在西吉县群山环绕的苏堡乡苏堡村。记事起,他先记住了一条河流。河流弯弯,水面波澜不兴,像镜子映出河畔人家。西海固人把这条河流不叫河,而是称之为苏堡堰,狭长的苏堡堰很大,是一条苦水河,牛不饮、羊不喝。一百年前,海原大地震过后,延绵十几公里的苏堡堰横空出世,把原本相连的苏堡、沈家嘴、吊岔、梦湾、红土川几个村庄隔开了。村落隔河相望,距离很近,人若走动,非得绕着苏堡堰多走四五公里山路。父亲母亲从来不让他接近苏堡堰,总吓唬说:苏堡堰,会吃人!其实,父母说的也没错,冬季看似冰面坚硬,出门走捷径的人,不慎就会坠落冰窟。

无论如何,父亲都是一个刚强的西海固汉子。父亲名叫王宗仁,年轻时长期担任村里的干部,个头高,人威武,更像军人。在乡里,父亲正派公道,落了个好名声。农闲时挑个货郎担子出山进山,路上遇到个事情,三五个壮汉也拦不住。年,雁路出生时,父亲翻山越岭在外帮人挑货物赚取报酬。回家时,走到村口,听说女人生了个儿子,扔掉肩头的货郎担,任凭货物散落了一地,他却飞也似地跑回家。父亲给新生的雁路取了一个小名:福社。福社,意思说孩子生长在幸福的社会主义大家庭。

在西海固,父亲是种地的好把式。四十亩山地,产不出多少粮,原因是天旱。即便偶尔天下雨,山地也存不住雨水。旱田倾斜度大,雨水从山头裹着泥土往下冲,田地就变得像娃娃哭过的脸颊,刷出一道道泪痕,水土流失严重。乡里人总想多垦荒多种粮,甚至在极为陡峭的山坡上垦荒。虽说山地没产量,但耕种起来很吃力。雁路跟父亲去下地,上山爬坡,瘦驴也懒得多走一步,而人却刷新着吃苦记录。

雁路引以为傲的,是父亲能办两件事。其一,当亲戚邻人种植小麦、玉米、胡麻和糜子时,父亲就在山地上栽种西瓜和向日葵,早早从事起特色种植。其二,每年夏收,村里人在打麦场自发比赛垒麦垛,看谁家麦垛垒得又高又漂亮。麦垛从平地上垒起,一寸一寸地变高了,高过了一人,还得往更高处垒。这时,父亲手里捏着一把两股铁叉,扎着麦秸往麦垛子上扔,一叉子接一叉子。父亲一弯腰,一起身,顺势把胳膊一甩,脱离叉子的麦秸就在空中掠出一道弧线,稳稳地垒在麦垛最高处。众人来看,父亲兴高采烈,说把这个麦垛垒成塔的形状,麦垛就变成一座塔;又说,垒个雨伞的形状,麦垛又变成雨伞。父亲劳动时,操持着田野上的一切,立时变成了乡村艺术家。

父亲活着时,村里人叫雁路——墓里愁。生性胆小怯懦,见人害羞,加上父亲年岁大了,亲戚邻人总忧愁他的将来。大约十二三岁时,村里人叫他墓里愁,意思说父母有一天不在世了,躺在棺材里都会替你担忧。邻人里头,第一个人叫他墓里愁,他觉得是心疼他。接着,大家都叫他墓里愁,他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话。不过,这话听多了他也就变得麻木起来。有时,有人叫到他当面,他什么话都不说,扭头就走。那时,六个姐姐已出嫁,两个哥哥已分家另过,只有雁路陪在年迈的父母身边,种着旱田过着困难的生活。

父亲和绝大多数西海固人一样,把土地看得重,也把亲人邻里情分看得重。当天晚上,读初中三年级的雁路原本要写作业。可父亲说,今晚早些睡。就这样,父子俩人熄灭灯,并肩躺在土炕上,也没多说一句话。夜里,雁路忽然醒了过来,看见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卧室的地面上,就和白天一样明亮。很困,他看着皎洁的月光,也没翻身,接着又睡着了。直到第二天清早,吃惊地发现了轻生的父亲……

送别父亲的日子,是年的春天。那时,西海固连年大旱刚过,村上很多人家青黄不接,不到新粮下来,开始借粮吃。雁路和母亲的情况尚可,走南闯北,挑着货郎担子翻山越岭的父亲,最后留给家里的是两袋子小麦。母亲和他背着小麦去磨面,连瓤带皮都磨掉了,不分白面黑面和麸皮,两袋子小麦变成了杂合面。

到第二年夏季,四姐和四姐夫一家搬到了闽宁村。

辍学的雁路,也跟着姐姐姐夫来到了闽宁村。起先,帮姐夫姐姐盖房子。姐姐家在西邵,就是今天的闽宁镇园艺村,当时的戈壁滩里到处都是地窝子。雁路给姐姐家盖房子干活儿时,总走神,喜欢盯着眼前往来的火车看。村里的树木很少,能清晰地看见百米之外火车的铁轨像一条长蛇,蜿蜒远去。火车轰隆隆来时,冒着滚滚黑烟,大地都会出现强烈地震动感。瘦骨嶙峋的又瘦又高的他,就站在屋顶上,细细地数着火车的车厢,猜想着火车是单数车厢还是双数车厢。说起当时的闽宁镇,都是风和沙的故事。有一天,贺兰山刮起的大风汹汹而来,站在架板上砌墙的雁路,被风吹着打了个趔趄,竟然从架板上跌落了下来,从高处重重地摔倒地面上。

“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,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。”吃了不少沙子的雁路,对未来没有太多幻想。劳碌之余,抱着泰戈尔《飞鸟集》反复地诵读。泰戈尔笔下那些清丽的小诗,溪流、海洋、沙漠、戈壁、黑夜、白天、自由和向往,就萦绕在脑海。诗句发散出的哲理,慰藉着他孤独的内心。偶然,他学着泰翁写诗。

不多久,福建科技工作队来了,姐姐姐夫开始栽种双孢菇。别人家栽种一栋大棚,他和姐夫搭起两栋大棚。福建专家黄国勇队长来了,手把手教,姐夫勤快,也很聪明,往往是一学就会。搭建双孢菇大棚时,雁路两手上扎出了血泡。虽然每天干活儿很卖力,可他对双孢菇并不在意。三个月后,到了收获季,姐夫带着他去交蘑菇,几筐雪白的双孢菇卖了五六百元。第二天,还要采,还有的卖。

跟着姐夫种蘑菇、卖蘑菇,雁路认识到了很多菇农。谁家忙碌时,他会跑去临时帮忙干一会儿活。手脚勤快的他,常常穿梭在东家西家的菇棚里,很受邻人欢迎。他发现,大棚里早上采一茬,晚上也能采一茬,采完再隔十几天,又能继续采着卖钱。外出打工,干一天,十块钱,双孢菇却了不起。含苞待放的双孢菇,最受蘑菇贩子的喜爱,吃起来鲜美可口。而姐夫觉得,蘑菇太小的话分量不够,总想着让自家蘑菇长大一些再卖。可蘑菇长大了,却容易开花,开花的蘑菇卖不上价。姐夫得出经验,不能贪心,也不能贪大。在这里,他认识了福建技术员黄国勇、黄国楚兄弟。

雁路真心觉得,特色种植了不起。又想起父亲,种四十亩旱田山地,不抵福建技术员指导的巴掌大的一片菇棚收益高。其实,算得上乡里能人的父亲,一生都在和贫困苦苦抗争,直到最后也没能改变。在闽宁镇,他看见了科技的力量,福建人帮扶的力量。姐夫姐姐两口子,脸上笑容也多了。此时,父亲决绝离去的谜团解开了。

他意识到根本原因只有两个字:贫困。昔日的困顿和贫穷,就沉沉压在父亲心头。双孢菇丰收的日子里,姐姐姐夫和他坐在土坯房里说起了往事。这时,雁路弄明白了父亲遗留的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。纸条上,那些人名和数字,实际上都是父亲生前欠下的债务。临别,父亲以这种方式把偿还债务的愿望托付给了女儿。父亲欠下的债务不多,都是零零碎碎的,无非是借了东家几块钱,借了西家十几块,欠的最多的只有一例上百元钱。

闽宁镇近水近路又近城,雁路看到了另一个天地。因为双孢菇,他跟着姐姐姐夫一家人在这里扎下了根。姐夫第一批种植双孢菇,赚了钱,有了生存的基础,接着买了辆时风牌三轮车。那时,时风牌三轮车广告很凶猛,就叫时风时风路路畅通。而雁路和姐姐姐夫也真的看到了一条路。姐夫很勤快,既种双蘑菇,又开着三轮车带村民去周边葡萄园打零工。因为有了时风牌三轮车,姐夫变成了劳务经济人,每天清早外出打零工,叫上村里十几个人,雁路也跟着。再后来,姐夫花了十几万买回一辆大翻斗车,还给人老石头、拉沙子,还在种植双孢菇的同时跑起运输。农闲,他们又去周边的乡镇跟集市,跑甘城子、李俊镇、黄羊滩,摆地摊,贩卖布料和衣服。

给青年雁路,插上梦想翅膀的有福建双孢菇,也有宁夏酒葡萄。年开春,姐夫带着雁路去了银广夏。银广夏,是当年宁夏地区一家知名度很高的上市公司。银广夏的二基地,是酿酒葡萄种植基地,就在十几公里外的甘城子。他跟姐夫,还有很多移民群众去了这里打工,给种植基地修剪葡萄,在地锄草浇水,到了采摘季又搞采摘,冬季埋葡萄,开春时给葡萄出土。忽然之间,雁路当上了产业工人,很快熟悉了赤霞珠和雷司令的品种特性。有事可做,有钱可赚,雁路也在闽宁镇落了户。

有一回,有个短发干练、领导模样的男子来到基地。进了园区,这人看见一条砂砾路上汩汩地淌着水,感觉很浪费,心里就生气。正好雁路迎面走过来,对方竟破口大骂:“黄河水到处乱淌,也不管,你眼睛瞎了嘛!”干活儿的雁路很无辜,刚要解释,那人又喋喋不休:“你们闽宁村人,从西海固来,缺水的日子忘了吗?”这时,种植经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,承认与产业工人无关,是自己疏忽大意。

葡萄架下,这的确是一场奇妙的相遇。此时,原本怒火中烧的男子变了脸,不好意思起来。伸手握住雁路的手,用力地长久地握着:“小兄弟!对不住。”这人不是别人,正是银广夏董事局主席陈川,当年宁夏一位极具魅力的儒商。陈川年届六旬,是个诗人。这一老一少两个热爱的人相识了。读到雁路的涂鸦之作,陈川很愉快,欢迎他来身边工作。陈川喜欢书画和收藏品,而雁路一见倾心。在陈川熏陶下,他发奋读书,喜欢上了书画,不久之后开始辗转全国,踏上了书画收藏之路……

在闽宁镇上,在这个近水近路又近城的地方,当年的墓里愁开阔了视野,鼓足了生活勇气。雁路创办了自己的公司,过上惬意而自尊的生活。而他的两个儿子在读中学,已经长到他投奔闽宁镇时的年龄。推开在闽宁镇园艺村的家门,他迎我进去时,我看见了满屋子的名人书画。琳琅满目的书藏品,既有成龙、李连杰在内的影视明星墨迹,也有像陈忠实、贾平凹等上百位文化名家的书画作品。

带着梦想,像雁一样飞跃人生的山与海。

收藏李双江的书法作品,只因父亲爱听广播里的《拉着骆驼送军粮》,收藏赵忠祥作品,缘于几个姐姐都很喜欢赵忠祥……每一件收藏品,都是一段故事。雁路不紧不慢地讲述自己的收藏时,我们仿佛被带进了这样的意境:一个消瘦的闽宁镇青年,背起装满枸杞的挎包,推开土坯房大门,站在公路边上等待进城的班车,进了银川,又转火车,走向西安或者北京,在繁华都会中寻觅和收藏。

王雁路,年5月15日生于宁夏西吉,诗人,摄影师,旅行家,文旅策划师,图书出版人。《旅游客》杂志主编,《艺术之旅》杂志社社长,宁夏农垦旅游客艺术馆馆长。

王雁路,生于年5月15日,汉族,二级策划师,擅长写作、摄影和音乐评论,多年来足迹遍及全国31个省市多个市县区,孜孜不倦地追寻着旅游的真谛和灵魂,并且形成了“雁路式”旅游策划风格,现有多个市县区及景区在启用其的旅游宣传语,在旅游策划、景区推广、电子杂志、旅游解说词领域特色鲜明、成绩裴然。

王雁路曾先后供职于广夏公司、青年生活导报、宁夏画报社、西北风情杂志社,现为宁夏雁路文化艺术交流中心法人、宁夏旅游客西北旅游策划有限公司总经理、《旅游客》杂志主编、宁夏汽车摩托车运动协会副秘书长,致力于旅游与中国文化的交融契合、宣传推广,系宁夏摄影家协会会员、宁夏诗词学会会员,银川、吴忠、固原三市作家协会会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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